法显西游

　　鲜卑族的慕容垂本来是苻坚的部将，这时候就找了个机会离开苻坚，回到河北、河南一带，把燕国恢复起来，历史上叫后燕。还有一支鲜卑的人马由慕容泓、慕容冲领着，在河南发展了势力以后，又来攻打长安。苻坚苦苦地打了好几个月，也没打败对手，最后把长安也丢了。慕容泓、慕容冲进了长安，赶走了苻坚，也建立一个燕国，历史上叫西燕。

　　苻坚带着满身箭伤，流着血，好容易逃出长安，没想到又碰上了羌族人姚苌[cháng]的军队。姚苌也是苻坚的部将，前些日子离开前秦，另外建立了一个秦国，历史上叫后秦。姚苌趁苻坚跟慕容冲打仗打得精疲力尽的时候，拚命地壮大自个儿的势力。这一回，真让他钻了个空子，把苻坚围住了。苻坚身边才十几个人，没法儿打。结果他被逮住了。姚苌逼他交出皇帝的玉玺，他怎么也不给，还催着姚苌把自个儿杀了。公元385年，苻坚被姚苌派人吊死，他只活了四十八岁。打这儿起，前秦更衰落了。到了公元394年，后秦灭了前秦。本来在苻坚统治着的这些年里，北方刚刚统一，而且比较安定。这一来又分裂开了，除了后秦、后燕以外，还有象南凉、北凉、后凉、西秦、南燕、北燕、夏这些小国。

　　后秦皇帝姚苌死了以后，他儿子姚兴即位，执了二十多年的政。姚兴下令让那些被迫当了奴婢的人，恢复成平民。他还办起了法律学校，让官吏们都学习法律，然后挑那些成绩好的回去，专门当法官。有时候，他还自己问案子。所以后秦一直没出乱子，慢慢地强盛起来。姚兴又动用兵马，灭了西秦、后凉这些小国。后秦就成了北方的强国。

　　姚兴信佛，对建寺院，学佛经这些事特别热心。长安的和尚，那时候就有五千多人，寺庙到处都见得着。信佛的人也越来越多。有个姓龚的人家，夫妻俩都信佛。他们的小儿子才三岁，就被送去当了小和尚，取了个法名叫法显。法显长大以后，立志要当一辈子和尚，学习佛法。果然，他学了六十多年，成了一个很有学问的老和尚。可是他对佛经上的话，还是不全懂;向别人求教，别人也答不出来。因为当时有些经文还没传到中国来。有的虽然传来了，可只有梵文[印度古代文字，梵[fàn]本的，没翻译成汉文。法显为这事挺费心思。

　　他对同伴慧景说起了这件事。慧景说：“咱们怎么不能到天竺[现在的印度和巴基斯坦]去一趟呐，那么着，既能读到真经，又能瞻仰圣地，有多好哇!”法显高兴地说：“我早就有这个心思，咱俩就一块儿走吧!我的梵文底子薄，到了天竺，我可以把梵文学好。学好梵文，就能照直读原文，改正旧经文里翻译错了的地方了。”

　　法显他们要到天竺的事一传开，有人就找到法显，对他说：“到天竺去多不容易呀!有大山，有沙漠，一路荒无人烟，可危险啦!您都六十五岁了，可别去冒这个险。”法显说：“我的年纪是大了。可是能在死以前看看圣地，是我最大的心愿，路再难走我也不怕。”

　　这么着，在公元399年，法显、慧景和另外三个和尚从长安出发往西走了。他们随身带着饭钵子[和尚吃饭的用具，钵bō]，走到哪儿饿了，就跟当地老百姓要点儿饭吃。和尚不吃荤光吃素的，所以只要有点儿白饭吃，就足够了。

　　他们经过甘肃，又碰见了五个和尚，也愿意去天竺。十个人搭伴儿到了敦煌[在甘肃省西部]。敦煌当时是东西交通的要道，从这儿再往西就越来越难走了。法显他们有时候三五个，有时候两三个，有时候走散了，就自个儿孤零零的往前走，到了新疆南边的塔里木盆地，天气又旱又热，连个鸟哇、兽哇什么的都看不见，常常几百里地都找不到水。法显用皮袋子装的水，只能稍稍地润润嗓子，不敢大口地喝。走到西面的葱岭，天上一会儿雨，一会儿雪，一会儿又刮起大风，飞砂走石，真够危险的。碰上高山，他们沿着山路往上爬，山路又陡又窄，从上往下一看，嗬!腿都发颤了!可是法显一心一意地要到天竺去，也就豁出去了，真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。两年以后，他们终于到了天竺。

　　法显访问了天竺的寺庙，结交了许多朋友，还认真地学了梵文，抄写了经卷。他又到了释迦牟尼住过的佛殿，瞻仰了这个圣地。对一个和尚来说，能看到这些，心里有多激动就别提了。当地的和尚，也从来没见过汉人，挺稀罕;又听说他们走了那么长时间，那么难走的路才到的，更觉着惊奇，都很热情地招待起来。后来，法显又沿着恒河南下，渡海到了狮子国[现在的斯里兰卡]。

　　一转眼过了十二年，法显都七十七岁了。同来的和尚，有的死了，有的就打算留在天竺国不走了。法显呐?心里很犹豫。有一天，他在佛像前看见一把白绢做的扇子，不知是谁拿来供佛的。法显拿起来仔细一瞧，眼泪忍不住“唰唰”地流了出来。原来这白绢扇是中国造的。他在那么远的外国看到自己国家的东西，真是高兴极了，心想：“我虽然这么老了，可是还得要回去，要把在这儿学到的东西带回去!”他就决定回国。

　　回国是一定要回，可怎么走呐?还走来的时候那条道儿，真是够法显受的。刚巧，有人告诉他，不一定走原路，可以坐阿拉伯开过来的船，到中国南方的广州。到了广州，再回长安就容易了。

　　法显别提多高兴了。过了些日子，他真地坐上阿拉伯的船离开了狮子国。那时候航海还没用指南针，船在大海里走，辨别方向白天靠太阳，晚上靠星星。船走了没有几天，忽然碰上了大风，浪头一个接一个。他坐的船飘飘摇摇地随风到了一个小岛上。因为船给风浪打坏了，大伙儿只好上岸修船。修好了船，他们又继续走。走了九十多天，才远远地看见陆地，上岸一打听，知道这地方叫耶婆堤[现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]，离中国还早着呐!法显实在受不了这份儿折腾，只好离船上岸，在耶婆堤住下来休息休息。

　　真凑巧!耶婆堤也时常有到中国的海船。法显呆了五个多月，又坐上船回国了。这回的船很大，还带了够五十天吃的粮食。可是没想到走到半截又碰上了大风，船给吹得乱转，也不知到了哪儿。风停了，船才往北走，可是早过了五十天了，粮食、淡水快用完了。大伙儿只好尽量节省，每天少吃点儿，这么又过了二十多天。

　　有一天，船正走着，忽然有人喊起来，说是看见陆地了!是广州吗?有人说不象。不管是哪儿，先上岸再说。他们赶紧把船开到岸边，上了岸才知道，已经过了广州好几千里了，所到的地方是青州地界的崂山[在山东省青岛市东]。法显松了一口气。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国家了。

　　这时候，青州正是东晋管理的地界。七十九岁的法显决定不回长安，而是到了建康。东晋的佛教跟后秦一样，也很兴盛。法显把带回来的梵文佛经，翻译成汉文;还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，取名叫《佛国记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