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历史故事]攻守同盟
攻守同盟
苏秦打算利用的那个人,就是他的同学张仪。张仪是魏国人,也跟当初的苏秦一样,是个穷困潦倒的政客。他求见过魏惠王,魏惠王没用他。他就带着媳妇儿上楚国去求见楚威王。楚威王没见他。末了,他投在令尹[楚国的相国叫令尹]昭阳的门下,做个门客。
有一天,令尹昭阳同着客人、家臣们在池子旁边的亭子里喝酒。客人当中有一个说:“听说咱们大王把无价之宝‘和氏璧’赏给令尹。令尹的功劳实在大,令尹的光荣没法儿说。令尹可以不可以把‘和氏璧’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?”昭阳就把这块玉璧交给在场的客人,叫他们挨着个儿传看。凡是瞧见“和氏璧”的人没有一个不惊奇、不赞叹的。正在传着瞧的时候,突然池子里“不楞”一下子,蹦起了一条大鱼来,大伙儿都把着窗户瞧。那条大鱼又蹦起来,接着又有几条鱼在水皮儿上蹦。一会儿工夫,东北角起了一大片乌云,眼瞧着大雨快来了。昭阳怕客人们给雨截住,赶紧就叫散了席。谁知道那块玉璧没了,也不知道传到哪个人手里了。大伙儿乱了一阵子,到了儿也没找着。昭阳一肚子的不高兴,又不好意思得罪客人,只得让大家回去。可是他自己的门客得搜一搜。昭阳手下的人见张仪这么穷,就说:“偷和氏璧的不是他就没有别的人了。”昭阳也起了疑,叫手下的人拿鞭子打他,逼他招认。张仪哪儿能招认呐?他把眼睛一闭,咬着牙,让他们打了好几百下,打得浑身没有一处好的,眼瞧着活不成了。昭阳见他打得这个样儿,也就算了。旁边也有可怜张仪的,把他送回家去。
张仪的媳妇儿一见自己的丈夫给人家打得不象样了,哭着说:“你不听我的劝,如今给人家欺负到这步田地。要是不想去做官,哪儿能给人家打得这样呐?”张仪哼哼着问她:“你瞧一瞧,我的舌头还在吗?”他媳妇儿啐了他一口,说:“瞧你的,给人家打得这个样儿,还逗乐呐!舌头当然还长着。”张仪说:“好!只要舌头没掉,我就不怕,你也可以放心。”他调养了好些日子,回到本国去了。
张仪在魏国住了半年,听说苏秦在赵国当了相国,打算去投奔他,找个出路。正在这当儿,有个买卖人,人都管他叫贾舍人,恰巧赶着车马走到门口站住了。张仪出来一问,知道他是从赵国来的,就问他说:“听说赵国的相国叫苏秦,真的吗?”贾舍人说:“先生贵姓?难道您知道我们的相国?”张仪说:“我叫张仪,是苏相国的朋友,我们还是同学呐。”贾舍人听了高兴起来,说:“哦,失敬,失敬!原来是我们相国的自家人!要是您去见相国,相国准会喜欢,说不定会重用您呐。我这儿的买卖已经完了,正要回去。要是先生瞧得起我,车马是现成的。咱们在道上也好搭个伴儿。”张仪很喜
欢,就跟他一块儿到赵国去了。
他们到了城外,刚要进城的时候,贾舍人说:“我住在城外,就在这儿跟您告别了。离相府不远的一条街上,有一家客店,靠东有一棵大槐树,一找就找到。先生到了城里,可以上那儿住几天去。我得工夫,一定去拜访您。”张仪很感激贾舍人,千恩万谢地说了声回头见,独个儿进城去了。
第二天,张仪就去求见苏秦,可是没有人给他通报。一直到了第五天头上,看门的才给他往里回报。那个人回来说:“今天相国特别忙,他说请先生留个住址,他打发人去请您。”张仪只好留个住址,回到了客店,安心地等着。没想到一连等了好多天,半点消息也没有。张仪不由得生了气,他跟店里掌柜的唠叨了一阵子,说完了就要回家去。可是掌柜的不让他走,他说:“您不是说相国要打发人来请您吗?万一他来找您,您走了,叫我们上哪儿找去?别说才这么几天,就是一年半载,我们也不敢让您走哇!”这真叫张仪左右为难了。他向拿柜的打听贾舍人家住哪里,他们都说不知道。
就这么又呆了几天,张仪再去求见苏秦一面。苏秦叫人传出话来,说:“明天相见。”到了这时候,张仪的盘缠早花完了,身上穿的也该换季了。相国既然约定相见,身上总该穿得象样一点。他向掌柜的借了一套衣裳和鞋帽,第二天,摇摇摆摆地上相府去了。他到了那儿,满想苏秦跑出来接他。谁知道大门关着,那个看门的叫他从旁边的小门进去。张仪就耐着性子低着头从旁门进去。他到了里边,刚往台阶上一走,就有人拦着他,说:“相国的公事还没办完,客人在底下等一等吧!”张仪只好站在廊子下等着。他往上一瞧,就瞧见有好些个大官正跟苏秦聊天呐。好容易走了一批,谁知道接着又来了一批。张仪站得腿都酸了,看了看太阳都过了晌午了。正在气闷的当儿,忽然听见堂上喊着:“张先生有请!”两边对张仪说:“相国叫你呐!”张仪就整了整帽子,撢了撢衣服,向台阶走去。他想:苏秦见了他,一定跑下来。万没想到苏秦挺神气地坐在上边,一动也不动。张仪忍气吞声地跑上去,向苏秦作了一个揖[yī]。苏秦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,对他说:“好些年不见了,你好哇?”张仪气哼哼地也不搭理他。就有人禀告说:“吃午饭了。”苏秦对张仪说:“我因公事忙,累得你等了这半天。请你就在这儿用点便饭,我还有话跟你说呐。”底下人把张仪带下去,请他坐在堂下,跟着摆上的只是一点青菜和粗米饭。张仪往上一瞧,就见摆在苏秦面前的全是山珍海味,满满地摆了一桌子。他要想不吃,可是肚子“咕噜噜”地直叫唤,只好吃吧。
吃了饭,呆了一会儿,堂上传话:“张先生有请!”张仪走上去,只见苏秦挪了挪屁股,连站也没站起来。张仪实在忍耐不住,往前走了两步,高声地说:“季子[苏秦字季子]!我以为你没忘了朋友,才老远地来看你。没想到你没把我放在眼里,连同学的情义都没有!你……你……你真太势利了!”苏秦微微一笑,对他说:“我道你的才能比我高,总该先出山。哪儿知道你竟穷到这步田地。倒不是我不肯把你推荐给国君,可是……可是我怕你三心二意,成不了什么大事,反倒连累了我。”张仪气得鼻子眼儿冒烟,他说:“大丈夫要富贵自己干!难道非叫你推荐不可?”苏秦冷笑着说:“那你何必来求见我呐?好吧,我看在同学的情分上,帮助你一锭金子,请你自己方便吧!”说着叫底下人递给张仪十两金子。张仪把金子扔在地下,气呼呼地跑出去。苏秦光是摇摇头,也不留他。
张仪回到客店里,就见自己的行李全都搬在外边了。他问掌柜的:“这怎么啦?”掌柜的很恭敬地说:“先生见了相国,当上大官儿了,还能住在我们这儿吗?”张仪摇着脑袋说:“气死人了!真正岂有此理!”他只好脱下衣裳,换了鞋帽,交还给掌相的。掌柜的问他:“怎么啦?”张仪简单地说了说。掌柜的说:“难道不是同学?先生有点高攀吧?别管这个,那锭金子您总该拿来呀!这儿的房钱、饭钱还欠着呐。”张仪一听掌柜的提起房钱、饭钱,心里又着急起来了。
正在这当儿,那个贾舍人可巧来了,见了张仪就说:“我忙了这些天,没来看您,真对不起。不知道您见过相国了没有?”张仪垂头丧气地说:“哼!这种无情无义的贼子,别提啦!”贾舍人一楞,说:“先生为什么骂他?”张仪气得说不出话来。店里掌柜的替他说了一遍,又说:“如今张先生的欠帐还不上,回家又没有盘缠,我们正替他着急呐。”贾舍人一瞧张仪跟掌柜的都愁眉苦脸的,自己也觉得不痛快,挠了挠头皮,对张仪说:“当初原是我多嘴,劝先生上这儿来。没想到反倒连累了先生。我情愿替您还这笔帐,再把您送回去,好不好?”张仪说:“哪儿能这么办呐?再说我也没有脸回去。我心里打算上秦国去一趟,可是……”贾舍人连忙说:“啊?先生要到别的地方去,怕不能奉陪。上秦国去,这可太巧了。我正要上那边去瞧个亲戚,咱们一块儿走吧,现成的车马,又不必另加盘缠,彼此也有个照应。”张仪一听,好象迷路的人忽然来了个领道的,很感激地说:“天下还真有您这么侠义心肠的人,真叫苏秦害臊死了。”他就跟贾舍人结为知心朋友。
贾舍人替张仪还了帐,做了两套衣服,两个人就坐着车马往西去了。他们到了秦国,贾舍人又拿出好些金钱替张仪在秦国朝廷里铺了一条道。那时候,秦惠文王正在后悔失去了苏秦,一听说左右推荐张仪,就召他上朝,拜他为客卿。
张仪在秦国做了客卿,先要报答贾舍人的大恩。贾舍人可巧来跟他辞行。张仪流着眼泪说:“我在困苦的时候,没有人瞧得起我。只有你是我的知己,屡次三番地帮助了我,要不,我哪儿有今日。咱们有福同享,你怎么说回去呐?”贾舍人笑着说:“别再糊涂了!打开天窗说亮话,你的知己不是我。苏相国才是你的知己。”张仪摸不着头脑,说:“这是什么话?”贾舍人就咬着耳朵对他说:“相国正计划着叫中原列国联合起来,就怕秦国去打赵国,破坏他的计策。他想借重一个亲信的人去执掌秦国的大权。他说这样的人,除了先生没有第二个。他就叫我打扮成一个做买卖的,把先生引到赵国。他又怕先生得了一官半职就满足了,特地用个激将法。先生果然火儿了要争口气。他就交给我好些金钱,非要叫秦王重用先生不可。我是相国手下的门客,如今已经办完了事,我得回去报告相国了。”张仪听了,不由得楞住了。呆了一会儿,叹息着说:“唉,我自以为聪明机警,想不到一直蒙在鼓里还没觉出来。我哪儿比得上季子啊!请您回去替我向他道谢,他在一天,我决不叫秦王去打赵国。”
就这么战国时期出了这么两个能说会道的政客,一个搞合纵,一个搞连横,他们彼此之间首先形成了攻守同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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